“父王,你看第二封!”朱高煦比他爹还急:“他说什么了?”朱棣沉声念出第二封信的内容。“真定城东三十里,芦苇荡深处,有三座隐蔽货场,乃耿炳文私囤之粮草军械,约可供全军一月之用。”“其具体位置,图上已标明。”信纸的背面,赫然是一副手绘的简易地图。清晰地标注出了三处货场的位置,连巡逻兵的换防路线都画得一清二楚!“好!”朱高煦一拳砸在自己掌心,兴奋得满脸通红。“釜底抽薪!真是釜底抽薪啊!”“这耿炳文老儿,把大军的粮草藏在城外,以为神不知鬼不觉,却不想全被江澈给摸透了!这下我看他还怎么守!”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里应外合了。这是要把耿炳文的老底都给掀了!朱棣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,他将目光投向了第三封信。这封信最短,只有寥寥数字。“攻城始,则断其粮道。”朱棣的手指在断其粮道四个字上轻轻摩挲着。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整个战场的态势。三日后,他大军佯攻,城中大火起,军心动摇。与此同时,派精锐奇袭城外货场,烧毁耿炳文的后路。城内断粮,城外失援。真定,将成为一座孤城。到那时,都不需要强攻,只需要将城围死,城内的大军自己就会崩溃!而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,微乎其微。“父王,江澈是我举荐的!”朱高煦的声音充满了邀功的意味。“当初要不是我把他从新兵营里里捞出来,哪有今天这三封定乾坤的密信!”他挺起胸膛,仿佛这惊天之功,他占了一半。朱棣抬眼,淡淡地瞥了他一眼。“你的功劳?”朱棣将那三封信纸在指间轻轻捻动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“你的功劳,就是发现了一把快刀。”朱高煦脸上的亢奋僵住了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却发现父王眼中的寒意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那不是责备,而是一种警告。“耿炳文是沙场宿将,不是蠢货,真定城固若金汤,也不是纸糊的。”朱棣站起身,踱到巨大的沙盘前。玄色甲叶随着他的动作相互碰撞,发出沉闷的金属声。“任何时候,都不要轻视你的敌人。”“更不要因为得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助力,就冲昏了头脑。”“狮子搏兔,亦用全力。何况我们面对的是一头久经战阵的猛虎!”“至于江澈……”朱棣的语气稍缓,但其中的分量却更重了。他转过身,重新拿起那三封信,目光深邃。“此人,非池中之物。”“日后你与他打交道,要以礼相待,收起你那套世子爷的做派。”“这样的人,要么成为我们手中最锋利的剑,要么……”朱棣没有说下去。但那未尽之语,却让整个帅帐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朱高煦心头猛地一跳。他第一次意识到,自己举荐的那个年轻人。在父王心中的分量,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。那不是一个可以随意驱使的下属,而是一个需要郑重对待的盟友。甚至是一个潜在的变数。“你下去吧,今晚的事,不许对任何人提起。”朱棣挥了挥手,语气不容置疑。“是,父王。”朱高煦躬身告退,脚步有些虚浮。走出帅帐,被夜里的冷风一吹,他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。帅帐之内,重新恢复了安静。朱棣站在灯下,面沉如水。他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对帐外亲兵下令。“传张玉、朱能,立刻来帅帐议事!”“喏!”亲兵领命飞奔而去。片刻之后,两名身披重甲的魁梧将领掀帘而入,甲胄铿锵。正是燕军之中,朱棣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,大将张玉、朱能。两人一进帐,便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肃杀气氛。王爷竟未卸甲,灯火通明,巨大的沙盘上,敌我态势一目了然。“参见王爷!”两人单膝跪地,声若洪钟。“免礼。”朱棣抬手,目光扫过二人,直接开门见山。“召你们来,是要部署明日的总攻。”他没有提及任何密信,更没有说起江澈这个名字。仿佛接下来的一切,都源于他这位主帅的乾纲独断。张玉和朱能对视一眼,心中皆是一凛。总攻?比他们预想的要快得多。朱棣走到沙盘边,拿起一根长杆,指向了真定城东面的一片区域。那是一片被标记为芦苇荡的无人地带。“朱能。”“末将在!”朱能上前一步,神情专注。“你立即从麾下挑选三千精锐轻骑,人人备足火油、硫磺等引火之物,即刻出发。”“秘密潜入真定城东三十里的芦苇荡,那里,藏着耿炳文全军的命脉。”“耿炳文老奸巨猾,在城外私设了三处秘密货场,囤积了足够大军一月之用的粮草军械。”此言一出,张玉和朱能二人同时瞳孔收缩。“你的任务,是在两日之内,找到这三处货场,一把火,给本王烧个干干净净!一粒米,一根箭都不能给耿炳文留下!”朱棣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。“末将领命!”朱能的心脏狂跳,一股热血直冲头顶。一旦功成,真定城内的十数万大军,将不战自乱!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冲天的大火,和耿炳文那张惊怒绝望的脸。“张玉。”朱棣的目光转向另一位大将。“末将在!”“你负责统筹主力大军,明日的午时,对真定城发起佯攻。”“佯攻?”张玉有些意外。“对,佯攻。”“声势要大,要让城里的每一个人都相信,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破城。”朱棣顿了顿,加重了语气。“届时,城中会燃起大火,作为接应,那火光,便是我们从佯攻转为总攻的信号!”张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。王爷不仅洞悉了城外的粮草所在,连城内都已经埋下了棋子!他压下心中的震惊,与朱能一同沉声应道:“末将遵命!”“去吧。”朱棣挥了挥手:“记住,此事乃最高军密,若有泄露,军法从事!”“喏!”